炒股配资业务 原创昨日鼎食今鼎烹、宿命曲突几人承——末代栾氏家主:栾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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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灵王十七年(前555年),因齐国连续五次伐鲁(鲁国是晋国的忠实盟友)、肆意冒犯晋国的霸主威严,晋中军将中行偃在腾出手,于湛阪之战击败楚国、消除南方的威胁后,在这一年奉晋平公亲征齐国,以维护晋国霸主的尊严。
此次出兵,中行偃以晋平公的名义,召集宋、鲁、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等十一国军队,共同参与伐齐,以彰显霸主的煊赫威风。同时,晋国六卿尽出,中军将中行偃以下,中军佐士匄、上军将赵武、上军佐韩起、下军将魏绛、下军佐栾盈全部随军出征齐国。
从六卿名录中可以看出,栾氏家主已经换人,当初和中行偃一起率军击败楚国、获得湛阪之战胜利的前任下军将、栾氏家族家主栾魇,这一次并没有出现在伐齐的六卿名单中,而是改成了他的儿子栾盈出征,且栾盈也只担任下军佐之位。这说明,栾魇已经去世,栾盈成为了栾氏新一代家主。
另一方面,齐国国君齐灵公得知晋国倾巢而出、率十一国联军来攻的消息后,同样不甘示弱,也亲自率齐军抵达边境上的平阴(今山东济南平阴),抵御晋国率领的联军。
晋国三军,分别由中行偃、士匄率中军;赵武、韩起率上军;魏绛、栾盈率下军。而当年因为“迁延之役”和栾氏结怨、从而被栾魇逼迫流亡国外的士匄之子士鞅,在栾魇死后就被士匄设法接回了国内,这一次也随士匄出征,担任中军大夫。
在平阴对峙之时,中行偃下令晋国军队(以及联军)的兵车都要遍插旌旗,尾部还拖着干柴,因此晋军出击时掀起滚滚尘土,导致平阴城外烟尘漫天,草木皆兵,齐军为此胆寒;此外,中行偃又散布假军令,称鲁、莒两国军队将奉晋侯之命,绕道后方,偷袭齐都临淄城。
齐灵公固守平阴,本来对晋国军队就有些害怕,被中行偃的假消息欺骗后,更加胆战心惊。于是,信以为真的齐灵公被平阴城外漫山遍野的晋军旗号、以及联军偷袭临淄的“军情”吓破了胆,仅仅和晋军对峙了数日,就急匆匆地以“救援国都”的名义,率大部分军队逃回了临淄,放弃坚守平阴。
齐军主力上当撤退之后,晋军在中行偃的指挥下,一鼓作气攻克平阴城,随后分兵三路,继续向齐国腹地进攻。中行偃与士匄亲率中军,围攻兹邑,士鞅也参与攻兹;赵武、韩起则率上军攻卢邑;而新任栾氏家主栾盈则与接替父亲担任下军将的魏绛一起,率下军攻邿邑。
晋中军、下军进军顺利,齐国兹邑、邿邑很快就被晋军所攻克,但赵武、韩起率领的上军却遭受挫折、卢邑久攻不克。
赵武、韩起两人长于文治、而稍逊战阵,这件事中行偃也很清楚,于是,中行偃命上军继续包围卢邑,自己则与士匄、魏绛、栾盈一起率中军、下军直扑齐都临淄,除了将临淄团团围住之外,晋军在齐国境内向东打到潍水,向南打到了沂水。而在一系列作战中,初出茅庐的栾盈建功赫赫,不但在晋军内部,就是齐国君臣,对他也耳熟能详。
齐灵公被晋军围困于临淄城内,既惊又畏,几次想要逃离临淄城,到邮棠去避祸。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齐国太子光(当初和晋国晋悼公盟誓时,是太子光代替齐灵公出席;齐国内外大小事宜,这时候大多是太子光在处置)当机立断,亲手砍断了齐灵公出逃时的所乘坐的马车的缰绳,这才将齐灵公留在了临淄城内。
太子光此举,显示了齐国上下保卫社稷、与国共存的决心,齐国人心因此凝聚,国家这才没被晋国一举灭亡。
此后,在太子光的激励下,齐灵公坚守临淄城长达一年,抵抗晋军的围困。直到周灵王十八年(前554年),临淄依旧没有被晋军攻克。
就在此时,晋军主帅、中军将中行偃突患疾病、头上生了恶疮,并多次梦见晋厉公的鬼魂来向自己索命(当年,是中行偃配合栾盈的祖父栾书,一起弑杀了国君晋厉公)。中行偃被病痛和梦魇折磨得身心受损,终于支撑不住,病倒在临淄城下。
周灵王十八年(前554年)二月,中行偃在军中病逝,临终前,他将长子中行吴立为中行氏嗣子,并委托士匄代为照顾中行吴,然后以遗表的形式,向晋平公请求从齐国退兵。
收到中行偃在军中去世的消息后,晋平公唯恐前线的晋军有变,立即下令以中军佐士匄代掌军权,率晋国三军从齐国班师。士匄受命后,马上撤临淄之围,率三军返回了国内。晋齐大战,至此结束。
晋军虽然没有攻克临淄、获得全胜,但毕竟重重打击了齐国的嚣张气焰,有力地维护了晋国的霸主地位。因此,士匄率军回国后,晋平公为了酬功,也为了填补因中行偃去世而空出的朝堂位置,于是重新调整了卿位,晋升士匄为中军将兼执政大夫,上军将赵武接任中军佐,上军佐韩起继任上军将,中行偃的嗣子中行吴承袭家族卿位,直接升为上军佐,而下军将魏绛、下军佐栾盈的卿士位置保持不变。
当初“迁延之役”中,栾魇公开和中军将中行偃唱反调,直接从前线将自己所率的下军撤回,导致晋国攻秦之战虎头蛇尾结束。但栾魇没料到弟弟栾箴(金箴)豪气过头、热血喷涌,居然对撤军之事也公开反对,并发表作战宣言,自己带着栾氏私兵单独返回战场和秦军交战。当时还是一个青涩少年的士鞅也被栾箴鼓动,于是带着范氏私兵和栾箴一起返回,和秦军作战。
可是热血被现实所打败,在和秦军的作战中,栾箴壮烈阵亡,士鞅则狼狈地逃回了晋军营中。栾魇得知弟弟阵亡、士鞅却能安全返回的消息后,勃然大怒,一口咬定是士鞅蛊惑栾箴出兵,这才将栾箴断送在战场上,完全不顾其实是栾箴先发起、士鞅随后跟进的对秦反攻。
因此,栾魇在返回晋国后,以此威胁范氏,不顾士匄是自己的岳父、士鞅是自己的小舅子的实际情况(栾魇之妻栾祁,是士匄士鞅姐姐),放话说假如士匄不把士鞅放逐出国流亡的话,自己就要率栾氏私兵打上门去,杀掉士鞅。
士匄无法说服女婿栾魇,又自认为范氏的实力打不过栾氏,因此不得不将自己的继承人、范氏下一任家主人选士鞅放逐到秦国去,以平复栾魇的怒火。就这样,原本有着大好前途的士鞅,差一点就因为这次放逐,而失去继承范氏的权力,和将来在晋国朝堂上的卿士地位。
即使栾魇后来去世、士鞅的外甥、栾魇的儿子栾盈继承了栾氏卿位和家主地位,士鞅也在父亲士匄的操作下,得以返回晋国,重新恢复范氏继承人身份,但士鞅和栾氏的恩怨就此结下,并愈发加深。范氏和栾氏,再也不是亲密姻亲关系,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栾魇去世后,其妻栾祁不甘寂寞,和栾氏的家宰州宾有了私情。州宾借助栾祁的宠信,大肆侵吞栾氏的家产和土地。原本栾祁和州宾之间有了私情后,因为栾盈当时正率军随中行偃征伐齐国,所以他们的关系不为栾盈所知。但中行偃在军中病逝、栾盈撤军回国后,很快就知道了州宾和母亲栾祁的私下往来之事。
得知此事后的栾盈羞恼不已、又碍于母亲的面子,所以强忍着没有处理州宾,只是严责封邑的门吏,严禁无关外人出入栾氏私宅,交接家眷(以此来提醒母亲)。
对于儿子的不满态度,栾祁心中很是惊慌,生怕哪一天栾盈压制不住怒气,直接杀了州宾,再将自己软禁起来,那么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出于自保、也出于维护情夫州宾的目的,栾祁慌乱之下做出了一件大蠢事——她趁栾盈不在封邑的时候,直接跑到国都新田,向担任中军将兼执政大夫的父亲士匄举报儿子栾盈对范氏抱有敌意,认为是士匄打压父亲栾魇,才导致栾魇去世。而之前士鞅被放逐在外,栾魇一死,士匄就将士鞅接回了国,栾盈认为这是对栾氏的挑衅和轻视,自己死也不会服从范氏。
栾祁的本意,其实是想求父亲士匄出面,以晋国执政的身份,将儿子栾盈调到外地去,最好不要能经常留在封邑,以免影响自己和州宾的接触。
但士匄得知女儿栾祁和外孙栾盈产生矛盾、栾氏有了内讧的情况后,却认为这是一个打击削弱栾氏、清除栾氏在晋国军政方面影响的好机会,于是立即采取了打击外孙栾盈的行动。
当时,下军佐魏绛已经去世,栾盈升任下军将,魏绛的儿子魏舒继任下军佐。士匄和儿子士鞅商议之后,先答应女儿栾祁的请求,以晋国执政的名义,将栾盈调到著地去筑城,实际上隔绝了栾盈和栾氏所领有的下军士卒之间的联系,将他在下军中的地位慢慢架空。
然后,士匄又向国君晋平公奏报,说栾盈之母主动揭发栾盈对国君最近几次调整朝堂人事、却没有提拔重用栾氏之事大大不满,又因离开国都新田去著作地筑城之事,对自己这个执政也充满了怨恨。因此,栾盈正在积极准备,将要率栾氏作乱。自己身为栾盈的外祖父,不敢徇私,只能上奏国君,请国君裁断。
晋平公年幼,当然不会知道这里面的曲折,于是立即召见栾祁、以及代为作证的士鞅,询问事情经过。士鞅对栾氏恨之入骨,当然不会给外甥栾盈说好话,也作证说栾盈欲反。晋平公当即断定栾盈反意属实,将要作乱,便授命士匄加以处置。
而栾祁见事情弄成这个样子,也是骑虎难下,再加上她确实也不喜欢栾盈这个儿子针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于是也横下心来,配合父亲、弟弟诬陷儿子,将栾盈“谋反”之事定为确凿。
在著地筑城的栾盈得到母亲、外祖父、舅舅居然联手向国君诬告自己谋反的消息后,怒气迸发、羞愤难当!几乎想要立即返回国都,和范氏开战,拼个你死我活。但士匄提前做好了准备,已经将栾盈和栾氏率领的下军切断了联系,著地和栾氏封邑曲沃也相隔甚远,短时间内返回不易。栾盈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可用的力量和范氏死战到底。
既不能和范氏开战,也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士匄来擒拿自己,栾盈忍无可忍之下,做出了一个错误决定:他带着少数几个亲信,放弃晋国下军将的位置,私自逃亡,投奔晋国的死对头楚国,想要依靠外国的力量,为自己讨回公道。
栾盈逃楚,给了士匄一个绝好的借口,这也坐实了栾盈谋反的口实。因此,士匄联合晋国其他对栾氏不满的卿士,将栾氏封地除留给栾祁一少部分外,全部没收,栾盈下军将的位置也被荀氏别支、中军大夫程郑所取代。
与此同时,栾氏在下军中的亲信箕遗、黄渊、司空靖、羊舌虎等人都被士匄以交通叛臣的名义处死,栾盈另外几个亲信督戎、州绰、邢蒯、智起等则逃出生天,躲避到齐国。
周灵王二十年(前552年),晋平公在士匄的安排下,召集齐、宋、鲁、卫、郑、曹、莒、等国国君在商任会面,除了强调晋国的诸侯盟主地位之外,还特别要求诸国不得接纳晋国的叛臣栾盈,以消除栾氏所想要借助的外力。
当年中行偃伐齐、于周灵王十八年(前554年)二月病逝军中之后,士匄以晋中军佐的身份、代替中行偃统帅三军,随即撤临淄之围,返回了晋国。因此,齐灵公才逃脱一劫,没有成为晋军的俘虏。而齐国之所以能硬抗晋军一年、坚守临淄,使社稷转危为安,究其原因,都是当时的齐太子光坚持率军抵抗、并强留想要逃跑的齐灵公在临淄城内,以稳定人心,凝聚士气,齐人得到鼓舞,这才守住了临淄,并坚持到了晋军撤军的那一天。
可齐灵公忌恨太子光不让自己逃跑、让自己被晋军包围在临淄城中,几乎成为俘虏。因此,晋军刚刚退兵,齐灵公就让太子光出外到即墨去驻守,然后改立公子牙为新太子。不过齐灵公此时已经病重,即将不久于人世,齐国大臣崔杼偷偷把前太子接回了临淄,准备武力夺取君位。
周灵王十八年(前554年)五月二十九,齐灵公去世,崔杼拥立太子光继位,并废黜了公子牙。太子光即齐庄公(齐后庄公)。
当初齐庄公为太子时,曾经率军和伐齐的晋军交战,彼时的栾盈是以晋下军佐的身份,率晋下军攻打齐国,并接连攻克平阴、邿邑等地,包围临淄。虽然是战场对手,但齐庄公对栾盈的才干和能力钦佩不已,认为栾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栾盈被逼叛离晋国、逃往楚国避难时,齐庄公就有心招揽栾盈到齐国来。此后栾氏党羽督戎、州绰、邢蒯、智起等人因为士匄的追杀,纷纷逃到齐国避难、又在齐庄公面前赞誉、夸奖主公栾盈,这更加增强了齐庄公想要接纳栾盈的心思。
所以,即使齐庄公在商任和晋平公会面,并表面上承认晋国霸主地位,承诺不接受栾氏入齐,但齐庄公内心并没有对晋国敬服,一直在寻找机会,给予晋国重重一击,顺势取代晋国的霸主地位。而接纳栾盈,就是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周灵王二十一年(前551年)秋,在齐庄公的暗中策划下,栾盈带着几个亲信,从楚国偷偷来到齐国,和齐庄公会面,在共同的复仇目的推动下,两人一拍即合,定下了向晋国发动报复性反攻的计划。
当时,齐国上卿晏婴(晏子平仲)不赞同齐庄公接纳栾盈的做法,劝齐庄公说:“齐已受命于晋、承诺禁锢栾氏,如今反纳栾逞(即栾盈)入国,将何安之?”齐庄公不听,回复晏婴说:“齐、晋,皆大国也,会盟乃缓一时之急,寡人必图晋!”晏婴见不能劝解齐庄公,只得退出公宫,半道遇见了大夫田须无(即田文子),晏婴叹息着和田文子说:“君上执信,人臣执共,君臣忠信笃敬,上下协同,这才是天之道也。现在国君自弃信用,将取祸乱,怎么能够长久啊!”
栾盈自从到了齐国之后,日夜和齐庄公商议伐晋之事,寻找时机发动对晋国的进攻。周灵王二十二年(前55年),恰逢晋平公要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吴国宗室,以维系晋、吴关系,共同对付楚国。齐庄公于是和栾盈密谋,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栾盈偷偷送回晋国,召集栾氏旧部,在晋国内部发起举事,自己再率齐军从外部进攻,里应外合,一举打败晋国,夺取霸主地位。
于是,齐庄公假意向晋国提出,为了增进齐、晋盟友关系,自己愿意以齐国宗女作为晋侯妹妹的媵妾,一起嫁往吴国,共结联姻。晋平公以及晋国执政士匄没料到齐庄公居然和栾盈已经暗地里勾结在一起,准备对晋国不利,在毫无防备之下,轻易地就答应了齐国的请求,准许齐庄公派人送陪嫁的媵妾到晋国来,参与和吴国的联姻。
周灵王二十二年(前55年)三月,齐庄公命大夫析归父率送亲队伍前往晋国,暗中将栾盈和随栾盈流亡的亲信藏在装嫁妆的马车中,一起偷偷潜入晋国,然后假借祭祀的名义,将栾盈送回了栾氏在晋国的旧封邑曲沃城中(曲沃是晋国旧都,有晋国现在的公室直系祖先——晋武公(曲沃武公)庙;历代晋侯继位、以及公室婚丧嫁娶,都要祭祀武公庙)。
栾盈潜入曲沃后,连夜拜见曲沃大夫、同时也是栾氏旧部的胥午,向胥午全盘通告了自己的复仇计划。胥午虽然一直忠于栾氏,但觉得栾盈这么做的成功机会太小,不值得因此而断送栾氏最后复兴的机会,于是劝栾盈说:“少主这样做不可行,上天要削弱栾氏,谁能兴之?您假如一定要举事,恐怕避免不了最终的失败、我不是怕死,而是担心大事不成,反而断送了少主您的性命。”
栾盈慨然回答:“我知道成事的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要这么做,不然,没有脸面到地下去见栾氏先人。假如举事不成功,那也是上天不保佑栾氏,不是你的过错。”胥午得知栾盈的心意后,唏嘘钦佩不已,于是不顾安危,决心帮助栾盈达成心愿。
为了探视驻扎曲沃城内的原晋国下军中栾氏旧部的人心,胥午在将栾盈藏匿好之后,特意安排酒宴,请曲沃城内的前栾氏旧部们来宴聚。酒宴上,胥午故意向诸人询问:“我们都是受过武子(栾书)、桓子(栾魇)恩惠的,现在栾孺子(指栾盈)受人诬告、被迫流亡在外,假如孺子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众人都说:“得以为少主而死,虽死犹生。”有些人还叹息、哭泣起来。
胥午怕不保险,于是邀请大家举杯,之后又问了一遍,大家还是说:“能够迎回少主,有死无二!”
于是,胥午亲自将栾盈从后堂请出来,和大家见面。曲沃栾氏旧部见到栾盈后,都激动不已,纷纷跪拜少主。栾盈也心情激荡,感谢大家对自己的支持和对栾氏的忠诚。
就在这场酒宴上,栾盈和旧部们议定了举事的计划,准备乘虚偷袭新田(晋国新都、今山西侯马)、击杀士匄、士鞅,控制国君,恢复栾氏在晋国的地位和荣光。
当初,栾魇担任下军将时,就和下军佐魏绛的关系很好,栾、魏两家的交情也延续到了栾盈、魏舒这一代人(魏舒是魏绛的儿子)。栾魇去世后,是魏魏绛继任下军将,而栾盈担任下军佐。后来魏绛升任上军佐(因中行偃去世,诸卿按次晋升一级),下军将短暂由中行偃的嗣子中行吴担任。
不过魏绛很快去世,魏舒承袭魏氏卿位,任下军佐,栾盈则升任下军将。栾、魏两家,又共同掌握下军。在栾氏和魏氏的掌管下,晋下军曾经参与伐楚、伐许、伐齐,都取得大胜。当时还任下军将的栾盈,和任下军佐的魏舒配合默契、互相协作,关系密切得很。魏氏也是栾氏在晋国内部,所剩不多的盟友。
因为“下宫之难”,栾氏和赵氏成为世仇;而“迁延之役”又导致栾氏和中行氏、范氏反目;韩氏和赵氏从来是一体,也不会帮助栾氏;智氏家主智盈年幼、只能依附、听命于长辈中行吴,晋国诸卿中,只剩下魏氏尚能和栾氏亲近。这种尴尬局面,也是当年栾书、栾魇肆意行事而造成的后果,但最终却要栾盈来承担,不得不说栾盈的命运太悲催了,这也是栾氏的宿命。
在取得曲沃旧部的效忠后,栾盈暗中再派人入晋都新田,和魏舒取得了联系,请魏舒协助自己带领原下军栾氏旧部潜入新田、击灭把持国政的范氏。栾盈还向魏舒承诺,消灭范氏之后,愿与魏氏共分范氏封地、领民、财帛。
魏舒因为始终被范氏压制在下军中,久久不能晋升,因此也对范氏怨望颇深,所以对栾盈的联手建议一口应允。之后,魏舒便利用手中的职权,悄悄地分批次将下军栾氏旧部调往新田。另外,魏舒还将魏氏私兵也动员起来,准备随时响应栾盈起事。
周灵王二十二年(前55年)四月,在魏舒的接应下,栾盈已经将栾氏旧部和能控制的私兵全部调入新田,自己也偷偷潜入了城内。一切准备就绪后,栾盈趁着晋平公正在公宫内办丧事、守卫空虚的好时机,栾盈突然发动,带着栾氏私兵向公宫进攻,意图攻克公宫,挟持晋平公,再以晋平公的名义讨伐范氏,铲除士匄、士鞅,以报复范氏对栾氏的诬告和对自己的打击陷害,恢复栾氏在晋国的原有地位。
在栾盈进攻公宫时,士匄第一时间就在自己的私宅中得到了消息,当时他正和晋国大夫乐王鲋在一起议事。在乐王鲋的建议下,士匄很快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决心立即进宫护卫(其实是控制)晋平公,防守公宫,绝不让栾盈“挟制国君”的计划得逞。另外,士匄让儿子士鞅赶快到魏氏家主魏舒的私宅中去,一定要抢在栾盈和魏舒合兵之前,将魏氏拉到自己一方,剪除栾盈外部的助力,万万不可让栾、魏携手。
于是,士匄立即率范氏私兵赶往公宫,并化妆成妇人,让两个侍女抬着自己从小门进入了公宫内,直接抵达晋平公的寝宫中。当时晋平公因为被栾氏私兵突然袭击,来不及逃离公宫,惊慌失措之下,几乎要自尽,见到士匄率人前来救援之后,欣喜至极的晋平公立即授命士匄统一指挥公室甲士和范氏私兵,抵御栾盈的进攻,并公开发布了召集其他卿士出兵,讨伐“逆臣栾盈”的君命。
而另一边,奉父亲之命、紧急前往魏氏私宅的士鞅在抵达魏舒家时,见到魏氏私兵都已整装备战、登上了战车,即将奉家主的命令而出兵。千钧一发之际,士鞅冒着生命危险,直接冲入魏氏宅中,见到了已经束甲执戈、登上兵车、准备出战的魏舒。
魏舒当时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要下令出兵,准备和栾盈合兵一处,攻打范氏、控制国君;这猛的一下看见士鞅居然横冲直撞地闯进家中,潜意识里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是顺势下令格杀士鞅,还是继续再装一会儿。而魏氏私兵因为没有得到家主的命令,也不敢阻挡身为晋国顶级贵族家族的士鞅对自家家主的“拜见”,因此士鞅得以迅速接近了魏舒的座车。
趁着魏舒还在愣神的好机会,士鞅一跃而上,跳到了魏舒的座车中,大声的对魏舒说:“逆臣栾盈谋反,率乱党攻打公宫、意图弑君,现在我父和诸位卿士都在公宫内保卫国君;国君派我来接您过去,一起讨伐逆臣,没想到您已经准备好了讨逆的准备。鞅不才,愿意作为您的骖乘,陪您共同出战!”
当时,魏舒的座车上只有车御和他自己(还有士鞅),在大扯鬼话的同时,士鞅迅速右手拔剑、左手牢牢抓住魏舒的腰带防止他跳车,命令车御立即驾车出发。魏舒瞬间被士鞅劫持,来不及拔剑,强行跳车的话又怕士鞅会直接一剑结果了自己,只得默不作声、不敢乱动。
魏氏车御对这电石火光间发生的一切简直是莫名其妙,也不敢乱动,下意识地问家主往哪里进发,士鞅大喝道:“去公宫!”车御再回头看家主的反应,魏舒脸色铁青、迫于士鞅的威胁,只得稍微点了点头。于是在士鞅的胁迫下,车御驾车向着公宫方向前行,直接从另一方向驶入了公宫中,其他魏氏私兵也不敢阻挡(公宫相反的方向,还在被栾氏进攻)。
得知魏舒被士鞅“请”到宫中后,晋平公和士匄大喜过望,晋平公还不顾身份,亲自降阶迎接魏舒。而士匄则绝口不提魏氏想要和栾氏携手对付范氏之事,并向魏舒亲口许诺,只要魏氏出兵讨伐栾氏,那么平定栾氏之后,曲沃栾氏旧封邑、以及栾氏所有领民、财帛,都归魏氏所有。
魏舒已经被挟持到了公宫中,自身的安全都不一定能保证,同时国君和士匄也没对自己暗中勾结栾盈之事有任何怪罪,还承诺将来平定栾氏之后,将栾氏的财产、封邑都归于魏氏。在这样优厚的条件吸引下(威逼利诱下),魏舒很快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随国君和范氏一起,讨伐“逆臣栾盈”!
魏氏倒戈后,栾盈失去了最后的盟友,只得孤军奋战。但栾氏旧部士气高昂、作战勇猛,并没有因此而产生颓势,反而一路厮杀,攻入了宫城之中,形势最危急时,栾氏的箭矢已经射到了宫室的台阶下。
见局势危急,士匄也发了狠,下令公室甲士、范氏私兵拼死反击(魏氏私兵不敢用,害怕他们又反戈),并命士鞅亲自率死士出战。为了激励、督促军士作战,士匄对士鞅下达了严令:“假如让(栾氏的)箭矢射到了国君的宫室屋檐上,你就以死谢罪!”
在士匄的严令下、及士鞅的亲冒矢石率军反击下,栾盈最终没能攻破公宫。此时,赵氏、韩氏、中行氏、智氏在观望多时、见栾氏已成强弩之末后,纷纷出兵加入“讨伐逆臣”的行列,协助国君反击栾氏。
兵败如山倒,栾盈终于支撑不住,下令撤军,向城外撤退。士鞅随即率领公室、卿士联军追击撤军的外甥栾盈,栾氏骨干督戎、栾乐都在作战中阵亡,栾盈的弟弟栾鲂也受了伤。
栾盈撤退之后,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退回齐国、再图将来;二是撤回曲沃固守,等待齐庄公率领齐军伐晋,然后再配合齐军,第二次进攻新田。栾盈不假思索就选择了退回曲沃固守、等待齐庄公出兵,以图卷土重来。
栾盈退回曲沃之后,惊魂未定的晋平公授命士匄统领三军,包围曲沃,一定要将栾氏乱党全部消灭。栾盈则凭借着旧部的支持,苦苦坚守曲沃,等待齐庄公兑现约定,出兵攻晋。
周灵王二十二年(前55年)七月,在晋国大部分军队都在包围曲沃、疏于东部边境防守的时候,齐庄公终于乘虚发动了对晋国进攻。当月,齐庄公将齐军分为六队,以精锐甲士为骨干,远程奔袭晋国。
当时,晏婴的儿子晏氂也作为统兵将领,率军参与攻晋。晏婴本来就不赞成齐庄公接纳栾盈、合谋伐晋之事,此次儿子也被卷进了和晋国的战争中,这让晏婴更加心神不宁。他在出兵前,再一次向齐庄公谏言说:“君上恃勇力而攻打盟主,祸端必来。假如(攻晋)不成功,那才是齐国的福气。失德而得到的战功,再大也不能造福国家,相反,忧患恐怕会降临到君上您的身上。”齐庄公对晏婴的谏言很是不高兴,将其抛之脑后,按照原定计划出兵。
齐军很快突破了晋国防备空虚的东部边境,拿下了晋国东方重镇朝歌,随后兵分两路,北路从孟门(河南辉县)越太行山,沿着高平、沁水一线向新田进攻,南路则沿太行山南麓经沁阳、济源,翻越王屋山,准备和北路齐军会师,合围防守空虚的新田。
南路齐军在进军中连续获胜,攻克了郫邵(济源以西),并从这儿北上,和北路军会师于荧庭(山西翼城),兵锋距离晋都新田已不到百里。晋平公闻报后,立即让士匄从包围曲沃的晋军中抽调主力、迅速东进,抵御齐军的进攻。晋、齐两军会战于荧庭的少水(即沁水)旁,各自筑垒为营,展开激战。
齐军伐晋的士卒都是精锐,因此对战的晋军伤亡惨重。但晋军也是诸侯霸主军队,对齐军的进攻丝毫不肯退让。两军在少水对峙了一个多月,互不相让,齐军不能前进一步,也没能和困守曲沃的栾盈取得联系。
此时,晋国军队已经在源源不断开来,准备从侧后方截击齐军,晋国的其他盟友也在准备组成联军,进攻齐国本土。齐庄公见实在不能彻底打败晋军,于是当机立断,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下令立即从荧庭撤退,返回齐国。至于还在曲沃坚守的盟友栾盈,你自求多福吧!
为了泄愤、也是为了报复当初晋国伐齐时的所受到的羞辱,齐庄公在撤军时,将晋军阵亡士卒的尸体堆积在少水之滨,筑成“京观”,以震慑晋国人,然后“扬威而还”。晋国身为堂堂诸侯霸主,自然也不会忍下这口气,于是派赵胜(赵氏别支邯郸氏之后、赵旃之子)追击齐军。赵胜紧追不舍,趁齐军后撤的疏忽,伏击其后队得胜,还抓住了晏婴的儿子晏氂,狠狠地给了齐庄公一记响亮的耳光。
齐国撤军后,栾盈彻底孤立无援、被困死于曲沃城中。当时,栾氏旧部都劝栾盈赶快乔装打扮、暗中逃离曲沃、以图日后恢复。但栾盈坚持要和忠勇之士共存亡,绝不独自偷生,放弃了最后的逃生机会。
周灵王二十二年(前55年)冬,在被重重围困了半年之后,曲沃孤城终于告破,围城晋军在士鞅的指挥下,汹涌杀入城内。随后的巷战中,栾盈和栾氏家族绝大部分男丁、以及忠于栾氏的旧部全部英勇战死,其他栾氏妇孺老幼也尽死于乱军。除了栾盈的弟弟栾鲂死里逃生、趁乱逃离曲沃、辗转逃奔宋国,隐姓埋名避难于此之外,晋国栾氏全族皆灭于曲沃。
从晋靖侯庶孙公孙宾受封于栾邑(河北栾城),建宗庙、别立于晋公室、并改名“栾宾”开始,至栾盈战死、栾氏全族死于乱军为止,晋国栾氏走过了二百多年的风雨历程,最终覆灭于曲沃。
而栾盈的战死,也标志着晋国侈卿之一的栾氏家族,就此彻底退出了晋国、乃至中华诸夏的历史舞台。时至今日,栾姓在中华百家姓中,仅排在第二百二十六位,人口也只有四十五万。栾宾、栾成、栾枝、栾盾、栾书、栾魇、栾盈假使地下有知,得晓今世今时之事,不知是感慨、是唏嘘、亦或是怅然悠远呢?
《晋国栾氏》全文完炒股配资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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